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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6章 【16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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雲月期,上靈郡。

“總算是到了。”

月韶千看著界碑上寫著的“上靈郡”三個鮮紅的篆書,松了一口氣,轉身伸出一根食指,微怒地點了點雲隨暮的鼻尖。

“都是你路上鬧著要試驗什麽新陣法,否則早便能在此處找家客棧住下了。”

如今星月斑駁,客棧大多都打烊了,夜深露重又冷,連口飯也沒吃上,難怪她氣。

雲隨暮薄唇湊到她的指腹上輕輕一吻,老流氓似的,淺淺一笑,像只偷了腥的貓,月韶千面無表情地擰了他的耳朵。

“別以為這樣我就會放過你,給老子找,找不到以後就永遠都別想上床睡覺了!”

果然,動輒惹夫人生氣,便被踹去打地鋪的悲傷婚後生活對雲隨暮相當不溫柔,幾十年如一日。

雲隨暮無奈,只得認命求饒,正欲離去時突然腳步一頓,“有血氣。”

月韶千一怔,四下尋找之際,果然在上靈郡的界碑後找到了一只打著哆嗦的紅團子。

紅團子看起來也就七八歲,渾身是鞭痕和烙鐵留下的疤,破破爛爛的衣服遮不住的地方沒一塊好皮,小鹿似的清澈大眼裏滿是惶恐,和一些他們看不懂的東西。

“小孩,”月韶千蹲下了身子,隨手給他渡了點靈氣療傷,溫聲問:“你怎麽了?”

紅團子害怕地瑟縮成了一包繭,雲隨暮耳力極佳,聽到遠處有急促的腳步聲,便不著痕跡地微瞇雙目,道:“千千。”

老夫老妻了,心有靈犀一點通,月韶千會意,一拂袖便將紅團子收在了自己的乾坤袋內——只要他不隨意出聲,追來的人絕對不會發現。

本以為這這孩子大抵是個出逃的奴隸或是仆役,沒成想追來的竟是官兵,見二人氣質非凡,必是修道之人,便沒怎麽為難,只隨口一問有無見到人便離開了。

“上靈郡王喜好孌童。”雲隨暮簡明扼要地道。

月韶千一瞬間便明白了那孩子的身份,登時蹙了眉,將人放了出來,見他驚恐至極的神情便一陣不舒服,道:“別怕,我們不會傷害你。”

月韶千拿披風把這孩子渾身上下裹了個嚴實,雲隨暮找了半天才發現一家即將打烊的客棧,帶著月韶千和紅團子進去後要了碗細面。

紅團子先是小心翼翼地打量著對面一男一女的神色,足足過了許久,確認他們沒有惡意後才開始狼吞虎咽。

雲隨暮不動聲色地將他打量了一遭:“你叫什麽,如今幾歲了?”

他艱難地咽下口中的食物,聲若蚊足地訥訥道:“小……小梅,十一歲……”

月韶千驚訝不已。

這名字被取得也太刻意像姑娘家了,看樣子是被從小當孌童養大,營養不良又總受虐待,比同齡孩子外表小上不止一兩歲。

她看了看雲隨暮的神情,後者微微一笑,無聲地同意了她的想法,月韶千這才從固定烏若蟬翼的秀發的簪子上取下了一顆夜明珠,放到了小梅的掌心。

小梅自幼在王府中長大,見多了金銀珠寶,自然一眼便認出此物並非凡品,當即驚慌失措地想把夜明珠還給她。

月韶千卻不以為意地道:“你我有緣,這才送你的,收下吧,你比我更需要它。”

雲隨暮淡淡地道:“明日卯時,我二人會用遁地符將你送至三百裏外的昭平縣,官兵追不到,今晚便好生休息。”

月韶千打了個哈欠,點頭表示讚同。

小梅沈默許久,兀的離開了座位跪倒在二人面前。

“餵餵餵,磕頭我也沒壓歲錢給你。”月韶千好笑地抄了手,道:“方才不是給過你夜明珠了麽,那可值足足一千兩銀子,小孩不能貪心。”

雲隨暮倒是看出了這孩子的端倪,道:“你不願走。”

小梅眼神一亮,擡頭道:“我……我不想再被欺負了,你們是仙人吧,我可不可以……留在你們身邊?我可以洗衣服做飯收拾屋子,吃得不多,甚至可以更少一點!求求你們了……”

雲隨暮不動聲色,眸中充滿了思索。

月韶千亦然。

二人交換了一個眼神,她道:“左右如今溯兮的調查已然有了些許頭緒,他正巧幫咱們打個下手,你不是也愁瑯環閣後繼無人麽?”

雲隨暮點頭,道:“言之有理。”

這孩子沒什麽天賦,也沒什麽靈力,更算不上太聰明,就是有一股韌勁,好似什麽都打不垮他一樣,命硬得過分,怕是除了自己之外,任何人都不能讓他死。

正如月韶千,她最初也不是什麽天生英才,後來憑著自己的毅力才有了許多成就。

雲隨暮並不在乎小梅的天分,只覺得受過苦難的孩子會更珍惜來之不易的幸福,忠誠且上進就足夠,便收其為徒,以初遇時所在的地名為他取了新的稱呼——

尚陵君。

“結果,後來和道宗的主戰派勾結成奸,親手送自己的師父師母去死的人就是他。”

道千藏冷笑一聲,語氣不善地說:“如果不出這個意外,瑯環閣第二任閣主應該是尚陵君才對,結果換成了雲月後來收養的棄嬰薛隱。”

“不過這是野史,是從當年的客棧老板嘴裏流傳下來的故事,真實度有待考證。”

梅馨聽她提起自己的老祖宗,倒是沒什麽反應,先知則一聽“薛隱”這倆字,整個人油然而生一股莫名的自豪感,家族觀念太強。

尚陵君的梅氏一族和薛隱的薛氏一族究竟是親人還是敵人,估計連當事人都說不清。

郎漠原回來的時候,道千藏正對梅馨說:“別擔心了,我和上靈路的流浪貓狗都打過招呼,它們幫忙盯梢,一旦叔叔阿姨有危險,會立即來通知我。”

梅馨感激涕零,想沖上去給她來個熊抱,卻被嫌棄到極致的道千藏面無表情地伸出一只手推開了臉,“女女也授受不親。”

道千藏把從白鬼那裏修覆好的“若有人兮”展開,眾妖屏氣凝神,先知看到臉的那一瞬間還是失望地說:“怎麽臉還是烏漆嘛黑的?根本看不出長相啊。”

“這可是一千多年前的古董,還有滿圖的血,能修覆成這樣就不錯了,知足吧。”道千藏把畫攤平放在桌面上,摸著下巴思考:“融血於圖,可是融誰的血……”

郎漠原一聲不吭地割破了自己的手掌心,所有人還沒來得及懵逼,就見他自顧自地走上前,任由暗紅濃稠的血液滴落在畫紙上,“不試又如何知道?”

“白鬼開工一次要七萬七,我一個月沒買手辦買皮膚逛淘寶,一個月沒吃火鍋烤肉小零食,省吃儉用好不容易才攢夠錢,讓它修覆好的古董,剛拿回來就……”

道千藏看起來似乎是崩潰了,頭上的烏雲即將降下暴雨,臉色臭得要命,看著郎漠原的眼神就像上解剖實訓時盯著小白兔一樣——

已經計算好了哪裏該做五花肉、哪裏該打肉丸子、哪裏可以燉了熬湯大補。

她牙關緊咬,惡狠狠地沖上去要把這不知悔改的死面癱大卸八塊:“狗東西居然給老子亂試!我殺了你!”

郎漠原狗臉懵逼:“?”

這卷毛女人又發什麽瘋?

梅馨及時從身後死死地抱住她的腰,拼命吶喊:“小千冷靜!你看畫上有動靜了!”

道千藏猛地楞住,眾妖不約而同地往畫看去。

最開始並沒有什麽反應,隨著血液的逐漸滲透,畫面上浮現出一行鎏金色的小字——

「梅雪爭春未肯降,騷人閣筆費評章。梅須遜雪三分白,雪卻輸梅一段香。」

道千藏瞇了瞇眼,看向郎漠原的眼神全是審視,卻最終沒有動手,而是冷淡地說:“這應該就是找瑯環天書的口訣線索了。”

剛才道千藏擡手的那一瞬間,郎漠原的耳朵不自覺地有些發疼。

“她已然足足三日不曾打過孤了。”郎漠原不著痕跡地松了一口氣,“再接再厲。”

秉燭:“……”

王上您可以更沒出息一點。

道千藏把顯現線索的“若有人兮”拍了張照,上電腦瘋狂查資料,琢磨這首詩的深意。

先知光榮完成任務,回家哄小孫女了,郎漠原接任他,回歸了看大門的崗位,正襟危坐在沙發上百無聊賴,發了一會呆。

從外人的視角看來,這頭狼就是一臉的生人勿近,完全是言情小說裏的霸總標配。

當然,前提是他不開口說話暴露哈士奇本性。

郎漠原不會上網,以前在漠北雪原的時候,僅有的愛好就是畫畫、打架、睡覺,可現在做哪個都不大合適,索性把道千藏之前找給他的書又翻了翻——

太簡單了,看一遍就行,再看一遍就沒意思了,但實在無聊。

梅馨神情嚴峻地盯著郎漠原,和暹羅咬耳朵:“那妖怪是不是對我們家小千有不軌企圖?”

暹羅只喵嗚,不做出正面回答。

說的好像道千藏是她家的似的,她和郎漠原一樣,都是挨揍被虐的份好麽。

“我去探一探這小子的路數。”梅馨冷笑一聲,“想靠張臉騙我姐妹,得先過老娘這關。”

大橘弱弱擡爪:“……你還是別自討苦吃了。”

梅馨不懂什麽意思,自顧自地走到了郎漠原身前,居高臨下地打量他。

二十分鐘過去了,他淡定且無聊地繼續翻書,完全當面前的人如空氣。

“你對我家小千……”梅馨的腿都站酸了,實在忍不住,剛一開口,就見郎漠原像對女人過敏一樣,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蹭地竄到了道千藏身邊,坐下的那一瞬間安心地松了一口氣。

從始至終別說開口吱聲了,連頭都不擡,眼神都不給她一個。

梅馨:“……”

臥槽?!

“阿西吧,查不到——”道千藏癲狂地揉亂了自己的一頭卷毛,面色陰郁地撫額,看起來更像鬼娃娃了。

她休息一會放松大腦,瞥到一旁的郎漠原和梅馨,懶洋洋地說:“這哥有異性恐懼癥,你不準欺負他。趕緊聯系薛無明,他怎麽說也是下一任先知,保護個你綽綽有餘,我現在是沒腦子操心你的事。”

梅馨乖巧照做,“那我爸媽怎麽辦啊?”

“我明天約老東西喝個茶,”道千藏手勁一大,下意識地捏爆了鼠標,郎漠原情不自禁地一哆嗦一夾腿,聽她不冷不熱地說:“他會放人的,放心。”

她的語氣淡漠,但十分肯定,似乎有道長青的什麽把柄。

“……喵子,去儲藏室拿個備用鼠標過來。”

暹羅:“……”

你特麽……知道浪費就不要暴力啊。

作者有話要說:

今天見到了封面模特“二孬孬”本狗,嗯,比封面上的更傻(≧ω≦)

它見到我之後往後一蹦,一臉桀驁不屈地盯著我,據它的主人說,是在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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